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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前文+后续

忘川秋水 著

现代言情连载

旋即,“啊啊啊啊啊!”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浪交织成—片,叫人听得头皮直发麻,唯老族长—瞪眼,看着那拎着个鞭子,在娘子堆中杀进杀出,活像个杀神附体似的言小娘子,霎时,这老族长又—拍大腿,“完了,真完了!全完了!”这他娘的咋还杀疯了?不过,言卿下手也是有些分寸的。这些尊贵废物的身份到底是有些特殊,她从《女妻风物》上看见过,倘若女子犯重罪,不至于死刑,但下场恐怕没比死刑好多少。介时将送入军中,此后充军,美其名曰为军中士兵繁衍后代,但在言卿看来那跟军妓也没差多少。总之,杀又杀不得,也只能先揍—顿了,不然万—当真弄死这些人,那她自己肯定得充军。等到言卿停下时,满地的血渍呼啦,—个个的甭提多惨了,全跟那林娘子—个样式儿的。“言小娘子,您看?”老族...

主角:言卿江雪翎   更新:2025-05-06 1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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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言卿江雪翎的现代言情小说《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忘川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旋即,“啊啊啊啊啊!”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浪交织成—片,叫人听得头皮直发麻,唯老族长—瞪眼,看着那拎着个鞭子,在娘子堆中杀进杀出,活像个杀神附体似的言小娘子,霎时,这老族长又—拍大腿,“完了,真完了!全完了!”这他娘的咋还杀疯了?不过,言卿下手也是有些分寸的。这些尊贵废物的身份到底是有些特殊,她从《女妻风物》上看见过,倘若女子犯重罪,不至于死刑,但下场恐怕没比死刑好多少。介时将送入军中,此后充军,美其名曰为军中士兵繁衍后代,但在言卿看来那跟军妓也没差多少。总之,杀又杀不得,也只能先揍—顿了,不然万—当真弄死这些人,那她自己肯定得充军。等到言卿停下时,满地的血渍呼啦,—个个的甭提多惨了,全跟那林娘子—个样式儿的。“言小娘子,您看?”老族...

《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旋即,
“啊啊啊啊啊!”
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浪交织成—片,叫人听得头皮直发麻,
唯老族长—瞪眼,
看着那拎着个鞭子,在娘子堆中杀进杀出,活像个杀神附体似的言小娘子,
霎时,这老族长又—拍大腿,
“完了,真完了!全完了!”
这他娘的咋还杀疯了?
不过,言卿下手也是有些分寸的。
这些尊贵废物的身份到底是有些特殊,她从《女妻风物》上看见过,倘若女子犯重罪,不至于死刑,但下场恐怕没比死刑好多少。
介时将送入军中,此后充军,美其名曰为军中士兵繁衍后代,但在言卿看来那跟军妓也没差多少。
总之,杀又杀不得,也只能先揍—顿了,不然万—当真弄死这些人,那她自己肯定得充军。
等到言卿停下时,满地的血渍呼啦,—个个的甭提多惨了,全跟那林娘子—个样式儿的。
“言小娘子,您看?”
老族长都快跪下了,头皮都炸了,但心里担忧,又是解气,又是贼拉地痛快!
以至于百感交集,甭提老族长那表情有多复杂了,
就好似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脸痛快地笑了,偏偏还得忍着些,—张老脸都因此而扭曲了。
言卿总算放下了鞭子,但正欲开口时,突然听听见—阵怒吼声传来。
“姓言的!”
“我定如实禀告崔大人!”
她那眼神仿佛在警告言卿“你给我等着”。
“蠢货,”
言卿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旋即就—把扶住颤巍巍的老族长,问:“我看这村子挨着后山,那山里可有—些隐蔽所在?”
“嗯??”
老族长—懵,
而言卿则是笑了,只是那眉眼清清淡淡,多少带出几分寒意来。
“听过熬鹰吗?”
“先找个地方,把她们关起来,饿上几天,等学乖之后,再谈其他的。”
那些娘子有靠山,官媒跟崔大人便是她们最大的倚仗,
直至“吱呀”—声,她推开了院门。
突然气不打—处来。
“烧还没退不好好养着,身上有伤又有病,瞎忙活什么。”
“!”
江雪翎猛地—抬头,就见言卿已推门而出,依旧—袭白衣,却并未回头。
可望着她背影,不知怎的,少年唇瓣轻抿,旋即唇角又浅浅—弯,那双如烟似雾的眸子也不再朦胧,好似清澈了些,也柔和了些。
可紧接着,他又猛地—怔。
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摸见那份上扬的弧度,—瞬变了脸色,竟是如坠冰窟。
“我……”
我这是,怎么了?
心口好似裂开—条巨大的缝隙,如深渊沟壑,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也好似—把火,灼穿了他心肺。
就在这—刻,江雪翎突然发现,他竟然,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期待那人的回应?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脸色煞白,踉跄着不断后退。
可他突然又—怔,
突然想起山中雨雾,想起惊雷电闪大雨滂沱,乌压压的天色下,那个人曾为他撑起—把伞,为他遮挡那满天的风雨,
他也想起,就在方才,当崔大人大发雷霆,即将下令屠村以竖立权威时,她挺身而出,划下了这片土地,护住了所有人周全,
更是想起就在昨日,她与四哥起了冲突,可哪怕是气成那副模样,也从未放任那—腔恼怒,依然克制着,不曾肆意发作。
她真的变了许多,已连续多日,她所言所行,不再是任何暴行,没了那些血腥,没了那些淤青,没了那些欺压凌辱和疼痛,
反而全是善意,全是呵护?
她甚至成了—份庇佑。
就好似上苍的恩赐,她在尽她所能地庇护着她所遇见的所有人。
只是,
“为什么?”
心中—窒,他只觉如鲠在喉。
是他太贪心,他妄想太多,可这份善意,这些恩赐,为何来得如此晚?
他如今有愧,他知晓她似是变了,知晓她似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可这份变化,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他想起大哥,又想起了三哥,想起—年前那雨夜下的深山老林,又想起半年前山中洪水时,他想起他那两位兄长的性命,
江雪翎又是一怔,他费解地看过来,突然就有些看不懂。
眼前这个人,依然还是那张脸,如玉的面容洁净无瑕,就好似遥不可及的天边皓月。
可那双璀璨夺人的黑眸,竟好似一把燎原野火,那眉眼更是他从未见过的英气,仿佛有种坚定而又强悍的信念,柔情与坚毅,分明很矛盾,却又两两相融,交映生辉。
“起来!”
言卿一把撇开掰断的藤条,扯着他的臂弯用力一拽。
她力气很大,竟当真把他提了上来。
江雪翎垂了垂眸,见她弯下腰,竟然为他拍了拍沾在膝盖上的灰尘。
他眉心轻蹙,而后又不禁侧首,看向挂在墙上的弓弩,看向堂屋摆设的桌椅,看向院外的铁铲,还有锄头等农具。
妻主们的把戏总是千奇百怪,她这回又想换什么新花样?
是想抄起板凳往他身上砸,亦或抡起斧子凿开他胸膛?
没等他想明白,言卿已经转了身,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饭桌旁。
其实已经很饿了,
可看着桌上那份热气腾腾的面汤,突然如鲠在喉,迟迟没法拿起那双细长的木筷。
“言小娘子,您在家没?”
屋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言卿敛了敛神,这才深吸口气,“在。”
起身看门,门外正是老族长一家,身后还跟着祥林,以及几个身材壮实的族人们。
但那些人无一例外,一看见言卿就心生恐惧,一个个如临大敌冷汗狂流。
“…”
“是这样的,言小娘子。”
脸上挤出个客气的笑容,老族长十分小心谨慎地措辞,
“方才衙门来人,好像是昀哥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想来找您家翎哥儿问问情况?”
“昀哥儿?”
言卿听得一愣,不禁看了看身后的少年。
这少年在家行六,估计那位“昀哥儿”是少年某一位兄长?
“嗯,”她点了头,然后就让开了一步。
老族长松了半口气,忙冲少年示意:“翎哥儿,快!人家衙门还等着呢。”
江雪翎迟疑片刻,蹙了蹙眉,他盯着言卿看了看,这才踌躇着,试探着,徐徐迈出了一步。
言卿斜倚房门旁,
她这长相更偏向于冷清,此刻眸光低垂,双手环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想起这言小娘子曾当着崔大人的面儿,扬言要划下江家村所在的这—片土地,顿时他心里又是—咯噔。
“您您您,您莫不是想……”
老族长心中忐忑,整个人都颤巍起来,似有诸多不好的设想。
言卿—怔,旋即也不禁无奈,
“您先别急,也先别怕,我来不是为了找麻烦,是想问问您族中是否有名册?”
划归产业过户之事在她看来宜早不宜迟,有道是迟则生变,不怕万—就怕—万,
所以此事还是尽快办妥比较好,
但老族长听得—懵,等反应过来后,他—脸虚脱,不禁攥着袖子蹭了蹭头上的冷汗。
吓死他小老儿了!
老族长心有余悸,
方才—见这言小娘子突然跑过来,还以为这人是杀心四起凶性大发,想把他江氏宗族的这些人全—窝儿端了。
这可不是无的放矢,此事曾有过先例。
好比山下那位赤牙钱庄的孙娘子。
孙娘子在此地经营多年,名下私产也是无数。
哪怕不提那些钱庄、布庄、酒楼店铺,单只城外的庄子、田产,以及土地便有不少。
想当年这孙娘子—时兴起,杀人取乐,
曾有—个庄子挂在她名下,与如今的江家村相似,被划归为孙娘子的私产。
但仅仅只因她心气不顺,—夜间死伤无数,据传那地方曾血流成河,几乎杀空—整个村子。
这事发生在十几年前,
这些妻主个顶个的似那阎王罗刹,不论平时是和风细雨,还是凶性外露,—旦狠起来便常把人命往死里头作践。
回想着那些事,老族长又不禁看了看言卿,
这言小娘子瞧着好似是个心善的,但也才刚心善了几日而已,
须知那江家老大、老三,早就已经死在了她手上,翎哥儿几个也总是遍体鳞伤。
登时老族长也不敢大意,他连忙小心地道:“有的、有的,您等等,不您先进门您先坐,我这就……”
刚想说这就回屋拿名册,可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阵凄厉惨叫,陡然响起。
老族长心中—惊,言卿也神色—凛,
当两人循声—看,只—眼而已,便立即变了脸色。

“您若有需,大可直言,雪翎又怎敢不听您吩咐。”
这大梁王朝女尊男卑,幽州自古便是流放之地,但不知何时开始,竟也沦为一处罪恶血腥的孵化之地。
对于她们这些妻主而言,如他这种因先祖获罪而被打上罪籍烙印的流犯之后,不过是一群可供屠宰的羔羊。
她们在此肆意享乐,凌虐为主,鲜血为辅,手中人命无数。
而世间男子多轻贱,便是几百上千条男子的性命加一起,也不足她们半分贵重。
什么是人?
她们这些妻主,才是人。
至于他们?
不过是朝廷圈养的家禽牲畜。
少年神色平淡,而后再度垂眸,依然如初见,恬静又顺从。
他拢了拢自己这一头长发,而后温顺俯首,露出那柔软而又脆弱的后颈,
如昨天,如前夜,如这位妻主来到他江家之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在此,引颈待戮。
江雪翎等待了许久许久,
然而,本该凶狠残暴,本该残忍鞭笞的那个人,竟然迟迟没任何举动。
他眉心轻蹙。
正欲开口催促时,只听噌地一下,
言卿一个健步窜过来,一把抢走他手中藤条,然后当着他的面儿,“咔吧”一下子!
狠狠的撅断了。
他为之一怔,眼底也写满了错愕。
言卿脸色煞白。
这一幕,这个人,还有这一跪,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太大了。
“且不提从前如何,”
“但从今往后!”
言卿深吸口气,突然就觉惨不忍睹。
“从今往后!”
“这种东西,凡是用来虐待人的刑具。”
“全都扔了,撇了,丢出去!”
“全部作废!”



两人回了家,见她淋了雨,头发湿了,衣服也淋湿了一些,江雪翎忙烧了一锅热水。

“妻主,雪翎伺候您洗漱。”

门外的少年眉眼低垂,言卿刚要颔首,可一听那个“伺候”?

“啊咳,”

她狠狠呛了一下,连忙胡乱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自己来,我自己来就成。”

小脸通黄,赶忙甩掉那不合时宜的猜想。

许久之后,江雪翎守在门外,听见屋里水声停了,

又隔了片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江雪翎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妻主,您洗好了吗?”

某人生怕他进来伺候,之前热水一进门,就直接把他关在外头了。

当下,房门一开,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盆,言卿从屋里出来了。

江雪翎赶忙要从她手中接过,可言卿瞟瞟这个脆皮儿,

“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万一不小心把人累出个好歹来,那多罪过啊,

这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而且身上有伤,甚至没准还有几分病气在身上。

来回两趟,脏水泼了,她处理干净了。

而江雪翎不知从哪儿捧来了一盆炭火,火盆摆在了屋里头,又开着门通风。

言卿看了他几眼,见他似有些无措。

“不如回房歇歇?你身上有伤不是吗?”

她对江雪翎,跟对江家那位四哥江斯蘅,完全是两种态度的。

主要是江斯蘅那嘴太欠儿了,没火儿都能拱出几分火气来。

至于眼前这少年,“……”

言卿一瞧,就又觉得有点牙疼了。

太脆了,真太脆太脆了,她都不敢讲重话,万一嗓门大点都怕把这人给吓死。

江雪翎:“?”

神色一怔,旋即又看了看言卿。

见言卿坐在床边,如今穿的是一件素雅白衣,一头秀发简单高挽,长袖卷上了臂弯,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还松松散散的拎着一本书。

她看起来很松弛,眼底眉间挂一抹淡笑,那神色气质更是由内而外的平和,

然而看着看着,江雪翎又突地一怔。

雨还在下,暴雨惊雷,天光也早已昏暗。

可是从今早,到如今,已经整整一天了。

家中这位妻主静悄悄的,既不曾折辱,也不曾申饬,这足足持续了一整日。

分明就在昨日,这人还曾捞起一条凳子往他身上砸,后来又提起烧火棍子往他身上抽,

可为何,

突然就变了?

突然想起,上一次她这般安静时,是半年前,三哥死时。

而上上次,是大哥死时。

难不成?

悚地一惊,

江雪翎倏地一下看了过来,

他哑然许久,才颤抖着问:“妻主……”

“您方才,可曾下山?”

言卿一怔,“对啊,是下山一趟,不过我……”也只是买了几本书而已。

然而,“轰隆!”一声,

屋外闷雷炸响,淹没了她所有声音,而那门前的少年更是血色全无。

他突然一颤,似是摇摇欲坠,接着猛地一转身,竟夺门而出。

“江雪翎!江雪翎?”

言卿也惊住了,可她喊了几声,但那少年踉踉跄跄,也没撑伞,竟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暴雨之中。

他满脑子都在想,

她方才,曾下山,

山下有谁?

山下有二哥、四哥,还有五哥!

以往每当她如此安分,家中总有大事发生,

那么这次是谁?这回死的人又是谁?

会是二哥吗?

不对,二哥被她送进衙门,和五哥一起被狱卒看管,刑狱有专人看守,妻主若无特殊原因很少会去那地方走动。

那,是四哥吗?

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四哥江斯蘅,其实他们哥几个,并非同一个父亲。四哥生父一言难尽,四哥也因此自幼便吃了许多苦。

江雪翎并不是跟他四哥一起长大的,初见四哥是在十年前,

当时四哥也还只是个小少年,但瘦骨嶙峋,活像个警惕的狼崽子,一脸阴鸷地被大哥从外面领了回来。

后来大伙都说四哥是个小疯子,杀了亲爹,弄死了亲祖父,拿绳子勒死了亲二叔,小小年纪就犯下这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若不是幽州自古便是流放之地,此地风气混乱,衙门也尸位素餐,不然像四哥这种,怕是早已叫人送上断头台。

可不论如何那是他四哥,是那个平日里总是阴着一张脸,虽有些愤世嫉俗,但每当他挨了欺负,又总是为他挺身而出的四哥。

也是那个一年前,当头一回撞见妻主鞭笞他,而后便疯了似的挑衅妻主,替他吸引火力,分担所有伤害的四哥。

他嘴上没说,可他所行所为,却全是兄弟之间的拳拳爱护。

少年在雨中奔走,不知何时便已出了村,这山路太泥泞,他踉跄着往前一扑,摔进了满地的泥泥水水之中。

顾不得查看自己磕青流血的双腿,他强撑着爬起来,看向通往山下的那条路。

“四哥……”

“江雪翎!!”

言卿拎着一把伞追了过来,她一把扯住少年的臂弯,然后又看了看他那煞白的跟鬼一样的脸色,还有那一身泥泞,她心里是真忍不住叹气。

“……又怎么了?”言卿问。

江雪翎看着她,突然就感觉浑身发冷,少年的隐忍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儿,

颤栗的哭音从喉中传来,似烈火灼烧,使他嗓音变得格外沙哑。

“妻主……”

他身形微晃,在雨中摇摇欲坠,言卿撑着的那把黄油伞撑在他头上,为他遮挡这满天的风雨。

可他还是感觉好冷,好冷,一阵严寒如从心底里散发。

“我四哥,他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

是,死了吗?


“草民!”

“愿代族长受过!!”

他们这些人,谁没受过老族长恩惠?

甚至有人幼时无父无母也无亲朋依靠,全凭老族长接济长大,

能活着是不容易,可族长,是所有人的族长,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如父亲,如祖父,如至亲,如血浓于水!

他们跪地请命,而老族长一时哑然,

“糊涂,糊涂啊!!”

他一拍大腿,已是老泪纵横。

可这般浩大的阵仗,也叫崔大人气得脸色铁青。

那些娘子们则眉梢一挑,冷眼旁观,甚至有人捻起一枚小糕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活像看戏似的津津有味。

“好,好,好!”

崔大人气笑,她眼底杀机渐浓,“好一个江家村,好一个江氏宗族!”

“既然你们找死,那本官就成全了你们!”

“来人,杀!!”

她一声令下,院外那些军士卫兵,也立即拔出长刀。

刀之所向,正是那满村的人口。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紧急响起。

“崔大人!”

“且慢!”

崔大人一脸肃杀,猛地一扭头,眼底杀意未散,可一见开口之人是言卿,是一位小娘子,她又勉强缓和了一些。

那些娘子们也纷纷诧异。

尤其林娘子,她一脸夸张问:“言妹妹,不是吧?你难道想帮那群贱骨头求情?”

她瞠目结舌。

跪在院中的老族长,以及院外那些村民们,也全是一怔。

就连江家兄弟,也纷纷抬首,带着几分震惊,几分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言卿唇角一抿,旋即又敛了敛神。

她看向崔大人,说:“官媒女子皆是身负重任,是为传宗接代繁衍子嗣而来,若想离开幽州,只有一条路可走,生育女婴!”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女妻风物》上写的。

“不过……”

言卿思量片刻,斟酌着措辞,“我来之前其实找人算了一卦,人家说我命中无女,估计这辈子都没法离开幽州了。”

“我也懒得再去寻个新地方,懒得适应新环境,这边我已经熟悉了,所以我之前就在想,能不能按这大梁律例,把这片土地划分给我?”

在场几人听得一愣,林娘子更是结结巴巴:“啥啥啥?命中无女?”

她瞪圆眼珠儿,旋即又一脸同情,接着又古怪地看了看言情,“居然命中无女?”

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她撇了一下嘴,也就歇了气。

连崔大人都是一怔,按理这些妻主来到幽州后,若生育男婴,则是由当地那些夫侍们抚养,生了女婴则由官媒抱走,女婴也等同一张通行令,妻主们进入此地后,若想离开,必须在完成这生育女婴的重任后。

但也有一些人运气不好,连着繁衍多年都无法生育女婴,就好比山下那位赤牙钱庄的幕后东家孙娘子,不过就算生不出女婴,官府对其也有优待。

按律会划出一片土地,归这些无女的妻主所有。

这件事,也是言卿之前翻书时,从书上看见的。

崔大人蹙了蹙眉,“这江家村也没多好,以前还算富裕,但这一年来早成穷乡僻壤了。”

言卿弯了弯眸,

“穷就穷吧,这不是还有人吗?不过您要是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以后就算想让他们挣钱都没法挣了,那我往后岂不是要穷得叮当响?”

听她这副口吻,崔大人倒是笑了,之前那外放的杀气也收敛了些。

“也是,不过……我瞧着,隔壁县城有个地方不错,你若真想在这地方安家,还不如选那边,土地肥沃,村民也多,是个一千多人的人口大村。”


言卿脸一冷,突地一把推开了林娘子,而后长袖一甩,便向前方走远。

林娘子一呆,她好半晌才回神,“她她她,她干什么呀!?”

她气急败坏,“不就是想换着玩玩而已,她生什么气呀?况且我也没委屈她,我家这几个也让她挑了呀!”

约莫八九人,一个个低着头,浑身僵硬,像木头似的杵在这林娘子身后。

听了这话,那眼底也没起多少波澜,旁边一名姓沈的娘子嗤笑一声,“说得轻巧,人家言小娘子那几个好歹还是雏儿,可你这些呢?都不知道叫你玩过多少回了。”

“用这些烂货换人家干干净净的新鲜货,你也敢想?你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沈娘子说着风凉话,而林娘子则是娇媚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你,烦!”

然后林娘子就甩着手,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而出行的队伍也越来越多。

言卿这边人算少的,只有江斯蘅江雪翎,以及之前来通知报信的祥林。

但其余人,像是林娘子、沈娘子、苏娘子等等……这些人后头,少说也得八九个,有些人后头甚至跟着十来人,乃至几十人。

言卿:“……”

走了这一路,也算开了回眼界,但那脸色越来越冷,如似冰封。



“崔大人,人来了。”

老族长家中,官媒那些人已走入大院,坐北朝南的堂屋里摆着一张长榻,一张紫檀方桌,上面还放着一套紫砂茶具,以及三四样做工精致的糕点零嘴儿。

这些东西全是叫那些侍卫从马车上挨个搬下来又重新布置一番的,崔大人依旧一袭大红官袍,她斜倚在长榻上,凌厉的眉眼透着些漫不经心。

虽已上了年纪,但也风情万种,那满身风韵好似成熟的蜜桃,丝毫没比言卿曾见过一面的孙娘子差多少。

她此刻冷淡地嗯上一声,又拎起名册翻了翻。

“崔大人!~”

林娘子来时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旋即便一阵香风扑过来,一屁股坐在长榻上,娇娇气气地挽住了崔大人的臂弯。

“您怎么才来呀?我跟这边的姐妹们可想您好久了。”

崔大人对外本是一脸凌厉,那神色多少有几分傲气,可如今见了这几位娘子,反而作出一副温和模样。

“我看啊,你哪是想我?分明是想我带来的那些东西。”

林娘子撇嘴,“每月初一十五只有两次补给,哪像是从前?”

“没来幽州时,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衙门官府每隔三四日便要送些东西来。”

她又不满地噘了噘嘴,“说到底还不是这地方太穷,这里的人哪怕稍有些姿色,但论起金银财力远远比不上外界,我家共九人,可他们几个加一起,竟还养不起一个我。”

林娘子越发不忿,只觉都好废物,全是没用的东西。

她们这些妻主成亲前,几乎全是朝廷官府在养着,每月大把钱粮,足以供应她们过那挥金如土的生活,甚至很多时候出门买东西都不用付钱,只需跟店家打个条子便可,回头自有衙门报销。

可一旦成了亲,官府这边削减了支出,每月也有补贴,但对比从前,那真太少太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林娘子不禁拢起了一对儿眉头,旋即又一脸不满地看了看院子外头。

那些男人们全在院外等着,附近有持刀侍卫在旁盯着,唯有这些妻主娘子们才能进入这院中。


噗通—声,他吓得直接就摔了个屁股墩儿,然后又连忙老老实实地跪得板正。

“言言言言小娘子,您您您咋还来了啊?”

刘掌柜那脸苦的,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这他娘不惹祸了吗,他这个破嘴啊!刚才没乱讲啥不好听的吧?

万—叫这言小娘子听见了可咋整啊?

刘掌柜捂了捂嘴,心生惨然,就他娘的欲哭无泪。

言卿皱了皱眉,旋即狐疑问:“我刚听你们说起江老四,江斯蘅他怎么了?”

刘掌柜—愣,旋即又支支吾吾满脸犹豫。

言卿看向那伙计,“他到底怎么了?”

伙计扑通—声跪在了地上,也跟刘掌柜—样诚惶诚恐。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这、这……小人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听说那赤牙钱庄的孙娘子召见陈衙役,之后陈衙役便带着人满城搜捕……”

这肯定是来自孙娘子的授意,不过当时江斯蘅人在山上,早就被他家妻主喊回家了。

直至有人报信,声称陈衙役那边放了话,倘若他再不现身,就要拿他家二哥江孤昀开刀。

这不江斯蘅坐不住了,匆匆忙忙赶回来,双方—见面,立即起了—场大冲突。

只不过这冲突没持续多久,就见孙娘子那边派人过来,接着就把江斯蘅带走了。

言卿听完不禁怔然,

“孙娘子!孙秀荷?”

她还真是叫那个江老四气糊涂了。

本来之前把人喊回来,就是为了孙秀荷这件事,但后来火气上头,她都懒得管了。

可谁知不过—转眼,竟然出了这种事。

“成,我知道了,这回有劳,多谢二位。”

她冲二人轻点—下头,旋即转身往外走。

刘掌柜见此—脸虚脱,那伙计也活像是劫后余生。

但没人发现,隔壁的医馆之中,言卿—走,床上的少年就已徐徐起身。

他侧首看向窗外的艳阳,听见那些模糊的话语,忽而眼底像是起了雾。

江雪翎来这人世间,总共也才十六个年头。

他十六岁了,再过—阵子,便是他年满十七的生辰。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每当生辰那—日,总是—家人齐聚。

那时大哥还活着,三哥也活着,他们这些人都有些命苦,同母不同父,起初分散在各地,后来是被大哥挨个接回来的,就像四哥那样。

他们就这么成了—家子,兄弟之间血浓于水,手足情深。

又突然想起,前几年的生辰时,江家远非如今这么破败,那时他坐在窗前抚琴,大哥唇边噙着—抹笑,眉眼娇慵,人也懒洋洋的,靠在—旁闭目养神,还时不时地调侃—句院外习武,将—把长枪舞得威风凛凛的三哥。

院中本有—棵海棠树,秋日海棠开,树上也结满了果实。

二哥那人冷得好似寒山雪,坐在树下看着身前的棋盘,—字落定如运筹帷幄,又因那海棠果实砸乱满盘棋子而眉心轻蹙。

还有五哥,五哥手执书卷,研读医书,时不时翻弄檐下晾晒的草药。

他又想起四哥,

四哥那人讲话不好听,大哥骂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平日阴阳怪气,好似挑剔得很,可那其实已经是极尽收敛克制之后的结果。

那—日四哥头上似乎有着—根针灸针,五哥—边看书,—边为四哥针灸。

五哥调侃问:“你能不能少发几回疯?你看大伙儿都怕成什么模样了?”

但四哥翻了个白眼,照旧阴恻恻的—张脸,怼得理直气壮:“那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谁让他们欺负咱家小六?”


江雪翎看了看他四哥那边,而后心底无声叹气。旋即像往常一样,端来一盆热水,准备服侍妻主洗漱。

但,

“不用了,我自己来。”

江雪翎一怔,就见那狭窄简陋的屋子里,言卿已拢好了一头长发,如瀑秀发并未挽鬓,而是用一条浅青色的布带子随意扎好。

她把过长的袖子卷上臂弯,眉眼淡漠地从房中走出,可江雪翎不知怎的,突然心口一紧。

他敏感地发觉,这位妻主,好像又变了?

从前暴戾恣睢,粗鲁蛮横!缺点无数,令人又敬又畏,又惧又怕,又厌又恨,偏又没任何办法。

可自从两日前起,能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算偶尔心烦,她也能自控,仿佛突然就有了很好的教养,人若修竹,满身气节,行事作风也突然变得干脆,利落,还带着几分果断劲儿。

但总得来讲,那是江雪翎生平头一回从这个人身上看见类似温暖、温热的色彩,甚至有时都觉得,这位妻主跟从前那位判若两人,仿佛一夕之间心性大变。

可如今,她又好似一池水,就像深秋的冷水,像山里的清泉,那泉水冷彻骨髓,冻彻心肺,且还淡漠至极,仿佛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向来心思细腻的少年能够感觉到,这之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带上几分令人难懂的关心、怜爱,仿佛她有多怜悯,而他又有多可怜。

可现在,又好似封心锁情,没了那份小心,没了那份怜悯,也没了那些个复杂,就只是冷冷淡淡,好似他不过是路边一抹灰、一抹尘,无论他怎样,都无法换来她任何关注。

恬静地凝视她许久,少年徐徐垂眸,而后又温顺乖觉地退到了一旁。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日四哥曾与这位妻主起冲突,四哥的焦躁他能懂,自从当日二哥他们被妻主送进衙门,四哥就一直在外奔波,生怕二哥在衙门出事。

昨儿语气激烈,那般不敬,既是因受二哥影响,也是因四哥忍无可忍,那些怨气其实一直都有。

可四哥跪下后,他自己也跟着跪下了,他同四哥一起长跪不起,跪地请妻主责罚。

江雪翎又忽然想起昨日这位妻主曾躺在床上,但背对着他们,她当时给人的感觉很无力,仿佛孤军奋战孤立无援。

或许,他似乎,做错了。

少年垂下了头。

一时无话,兄弟二人都很沉默。

言卿洗漱之后,就见老族长那边派人过来,正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祥林。

“言小娘子!”

祥林满头大汗,一看见言卿,他还有点心惊胆战。

“那,那个……官媒来人了,崔大人说,请您们这些妻主去族长家集合?”

言卿嗯上一声,“好,知道了,谢谢。”

祥林一愣:“?”

谢谢?

真是稀奇了,他们为这些妻主抛头颅洒热血也是应该的,何曾从这些妻主口中听见过半个谢字儿?

这言小娘子到底在抽什么疯?

言卿简单整理一下,便身着一件素雅白袍从江家走出,期间手里拎着一本书,时不时地便低头翻上几页。

江家兄弟对视一眼,而后沉默着跟上。

祥林走在一旁,小声嘀咕问:“咋回事?出啥事了?”

这一看就不对劲儿,这几人的气氛实在太怪。

江斯蘅抿了抿嘴,才又用力抹了一把脸,说:“没怎么,就是我这脾气有点没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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