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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玉宋妧第6章

发表时间: 2022-09-09

那年沈席玉走后,我大病一场。


醒来便稀里糊涂的,性子越发懦弱,整日闭门不出。


直到某一天,我忘掉了一些事,身子也渐渐好起来。


此刻,燕月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划破我尘封在躯壳里的茧。


我在血淋淋的事实前无所遁形。


燕月拨弄着碗底的茶叶,「打江陵的时候,太守府的姨娘们故意设局,意图攀上沈席玉。」


「她们给沈席玉灌了药酒,本以为能得偿所愿。第二日,却是沈席玉浑身染血,提着她们的头走出来。」


「宋小姐,他此生最恨始乱终弃之人,因你疯过一次。倘若再有第二次——天下人不容他。你难道想看他功败垂成,尸骨无存吗?」


我明白,帝王之位稳妥与否,要看天下百姓人心向背。


十七路藩王虎视眈眈,沈席玉一旦背上嗜杀的骂名,就是给了他们机会。


燕月叹了口气,「既然打定主意和他一刀两断,就没有心软吃回头草的道理。」


我瞬间被抽干了灵魂,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们都说,沈席玉杀了你父亲,是真的吗?」


燕月云淡风轻地笑笑:「宋小姐,你觉得是谁做的?」


在她灼灼目光下,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燕月笑出声来,眼底的野心再也不加掩饰,


「父亲他老了,与其坐等被其他藩王蚕食,不如主动出击。沈席玉背着这个罪名,只能跟我合作。而你,就是吸引他攻占王都的饵。」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燕月一个人的独角戏。


「宋小姐,跟我做笔交易吧。」


燕月说,我是时候退场了。


作为交换,她可以保全我的爹娘,送我们归隐山林。


其实我没得选,也不难选。


三个月后


天暖风轻,我端着切成块的瓜站在屋檐下,看楚寄舟扛着水桶在庭院里往返。


如今我们定居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偏远小镇,此地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仓储丰富,远离战乱。


往来百姓不多,不通外界。


当时我爹遣散了大半仆人,只剩几个侍卫跟着。


楚寄舟便是其中之一。


他原是我爹的贴身随从,住在前院,此次家里逃难,他忙前忙后出不少力。


「喂,你吃点瓜吧。」我朝他挥挥手,声音很轻。


自从想起往事,我又恢复了以前阴郁胆小的模样。


每每有陌生男子靠近,就如同惊弓之鸟,浑身冰冷抖作一团。


楚寄舟是唯一一个能陪我说话的。


他身量高挑,脸庞光洁白皙,透着一股冷峻。


起初我怕极了他的样子,几次哭着喊着叫父亲把他打出去。


直到某天下午,他经过窗外。


之后窗台上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糖盒。


我缓缓拿起,摸索半天,对它爱不释手。


从那之后,便愿意跟楚寄舟说话了。


楚寄舟撂下水桶,到井边打了水擦洗干净,才折回来接过我手里的瓜,笑着说:「谢小姐。」


阳光下,洁白的水珠顺着他筋骨分明的脖子滑进衣襟里。


我不禁出了神,想起许多年前,沈席玉也是这般,温柔耀眼。


姨娘经过廊下,笑着打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是句戏语。


落在我耳中,却像一柄刺刀。


周身如堕冰窖,我腾得站起,脸色煞白地倒退一步。


楚寄舟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停下动作,目光担忧:「小姐……」


我慌乱地摇摇头,后退着进了屋,「我……我累了,我先歇息了。」


当天晚上,我又开始做噩梦。


我梦见雨天,王公子的马车陷入泥泞,他彬彬有礼地掀开帘子,道:「宋小姐,可否叫你家车夫帮个忙?」


接着画面一转,车夫身首分离,王公子狞笑着闯入车中,捂住我的嘴。


随后,睁开眼便是母亲抱着我嚎啕大哭。


那晚的星星很亮,却没能驱散黑暗。


我凄厉地哭喊出声,叫着沈席玉的名字。


「妧妧……」


呼唤一声声传来,将我从黑暗拉回。


我喘息急促地睁开眼睛,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噩梦,母亲隐在暗中,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红了眼眶。


她怜惜地摸摸我的额头,


「我原本以为沈席玉念旧,会好好待你。是我们想的太好了。以后妧妧待在母亲身边,哪都不去。」


我像个受伤的雏鸟,躲进她的羽翼之下,哽咽着点头。


由于噩梦的纠缠,我缠绵病榻,日渐消瘦。


坐在镜子前时,里面照出的人眼窝深陷,双目无神。


纵使母亲耐心地替我描眉梳妆,依然盖不住满脸憔悴。


这日,父亲起身去隔壁的镇子上找郎中。


等入夜才回来,身后跟了个人。


「大夫,快给我闺女补补吧,最近吃什么吐什么。」


郎中十分恼怒,风尘仆仆地扔下药箱,不耐烦地往我手腕一搭,没好气道:「怀了,正常。」


屋中几人瞬间愣住,「什么?」


他整整袖衫,「怀了,没听见?给你们开几服药,喝完再来找我。」


说完,郎中疑惑地扫过我们所有人的脸,「谁是父亲?」


话落又一阵沉默,我窝在被子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郎中明白了什么,捋着胡子问:「去还是留?」


「去。」父亲母亲异口同声道。


「留。」是我说的。


父亲气得在屋里乱走,「生生生!他沈席玉的种能有我闺女的命重要,不行,必须打掉!」


之后我便没再说话,蔫哒哒地靠在床里,独自流泪。


晚上,母亲端了一碗炖熟的蛋羹来,扶着我靠在床头,


「妧妧,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我也是母亲,我舍不得你苦。」


我泪流干了,眼巴巴看着外面,


「母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母亲绷紧了嘴唇,半晌颤着声音道:


「你没错,是我的错。我教你诚实善良,教你与人为善。你救了王家的畜生,毁了你一辈子。你说不想让沈席玉蒙受屈辱,娶不洁之人为妻,我和你爹便狠心把他逐出王都。是我们把你教得太好,反倒苦了你自己。」


母亲吹了吹滚热的蛋羹,喂到我嘴边,


「妧妧,沈席玉做了皇帝,你却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这孩子作为长子,如何自处?」


我想到燕月,她野心勃勃,必不会叫这个孩子健康长大。


生下来,徒增无妄之灾。


我默默叹了口气,眼底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光,重新归于暗淡。


算了,疼一下,就可以和他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


「劳烦大夫开一张堕胎的方子吧。」我语气轻缓。


郎中轻叹道:「可惜了。」


他开完方子,背起药箱,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


父亲本想派楚寄舟连夜煎药,可我实在疲惫,拖到了第二天。


结果天刚亮,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小院。


昨夜的郎中指着我喊道:「官爷,就是她!画上的人就是她!」


士兵张开一张泛黄的画,仔细对比后大喜,喊道:


「陛下吩咐了,抓住活人,先入天牢鞭笞四十。如果还有气,他亲自来审。若是死了,草席一卷丢乱葬岗去。」


我被人粗暴地拖起来,神志浑噩:「敢问你们陛下是……」


士兵冷笑一声,「燕王继位,为天下新主。连惹了谁都不知道,不知你是可怜还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