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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的婚礼

佚名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知道他为我操心了许多,挽着他手臂,眼睛发酸,「对不起,爸。」「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只是以前看你这么喜欢他,而且这两年你们相处得也挺好,还以为……唉,爸是怕你伤心。」我想了想,「也不是很难过。」

主角:时舟孟芸叶芝霖   更新:2022-09-13 03: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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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时舟孟芸叶芝霖的其他类型小说《不确定的婚礼》,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知道他为我操心了许多,挽着他手臂,眼睛发酸,「对不起,爸。」「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只是以前看你这么喜欢他,而且这两年你们相处得也挺好,还以为……唉,爸是怕你伤心。」我想了想,「也不是很难过。」

《不确定的婚礼》精彩片段

救我的这位消防员小哥叫左佑,保佑的佑,才二十二岁,足足比我小了三岁。他的长相也是偏幼的那种,虽然脸被晒得有些黑,但是从上半身露出的肤色来看,原本应该是白嫩的。

我回想起火灾中他安抚我时的成熟语气,再看看他笑起来时两边的酒窝,总觉得有点对不上号。

不过,在我说要感谢他救我出火场时,他倒是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摩挲着手机,心想那也没用,这单纯弟弟肯定没想到这家医院和我爸公司有合作,所以他的这次治疗我爸已经关照过了。

见我没吭声,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不知所措,「那个……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啊,赵队就说过我总是太严肃,会吓到别人……」

我摇摇头,脑筋转了转,眨眨眼,「那你们可以拿朋友的一针一线吗?」

他傻了,「啊?」

因为不喜欢欠人情,以及他好像比我还呆,逗他挺有趣的,我就晃了晃手机,对他笑道:「可以交个朋友吗?」

他的脸再次刷地变红,「可,可以。诶,我手机呢?」

手忙脚乱地交换了联系方式,我的社交能量也用得差不多了,对他摆摆手,「那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没等他拒绝,我就先跑出了病房,自然也就没听到我走后他在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儿然后伤到背部于是痛呼的声音。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以后就收拾东西出院了,除了我爸谁也没告诉,至于说过几天来看我的时舟,我建议他到时候直接出门拐弯看看脑科。

我其实伤得不重,就是额头擦伤,也就我爸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堆专家给我看病,最后也只得出我是在睡觉的结论。而根据我的心理医生说,我睡了两三天是心理因素,我在逃避现实。

他这么些年都是这个结论,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爸我要解除婚约。他不是很意外,但还是面带不忍地揉了揉我的头,「算了,你不想的话,就不结婚,反正爸也能养你一辈子。」

我知道他为我操心了许多,挽着他手臂,眼睛发酸,「对不起,爸。」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只是以前看你这么喜欢他,而且这两年你们相处得也挺好,还以为……唉,爸是怕你伤心。」

我想了想,「也不是很难过。」

我与时舟重逢后,又一起相处了两年。这两年他一改往常的冷淡,对我体贴入微。反倒是我对他冷了不少,所以确定关系后他总是有点患得患失。

我想起那天是初雪,他在路灯下给我围上围巾,眉眼柔和,「阿霖,我们在一起试试好吗?」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是「试试」呢?你又是因为什么想和我「试试」呢?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孟芸呢?

但我终究没有提起孟芸,这两个字在我们重逢以后就成了禁忌,除了刚见面那日提及就再也没有出现。

我想起那晚,我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想,那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了。

那时我也只想找个人将就一下,他又是我爸比较放心的人选,我就顺其自然了。

而后,时舟亲手放弃了我,放弃了这个机会。

难过倒还没有高考结束那晚难过。

路文彦就说过,我这个人狠心起来,无人能比。



我与时舟的对话终结于路文彦的到来。

我上车后,他使坏地冲时舟闪了两下车灯,然后对我叹气道:「大老远来接你一趟,要收费啊。」

我失笑,看向车窗外的风景,不免想到第一次与路文彦相见的场景。

那时我大学报到,来接我的便是他。

夏日炎炎,他穿着学校统一发的学长制服,懒懒地靠在一棵槐树下乘凉,手里拿着写有我名字的纸牌。

当时我没有选择和时舟同一个学校,而是报了离家很远的一所大学。我爸不放心,说一个朋友的儿子正好也在那里上学,拜托他来接我。

「说起来,小时候你还和他一起玩过。我们两家还开玩笑说把你俩凑一对。只是后来他家搬走了,这事就没再提了。」

我想那大概也是妈妈去世之前的事了,我忘了许多,自然也忘了他。

所谓幼时的玩伴如今顶着风流的一张脸,又举着一张名牌,招摇得很,让我心里犯怵,脚下就拐了个弯不想走过去。

他却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朝我看了过来,然后慢悠悠走过来,微微俯身挡住一片太阳光,声音带着笑意,「叶芝霖妹妹,对吧?」

那是他唯一一次还算正经地叫我,往后他的称呼便是五花八门,「小叶子」「芝芝」「小霖霖」等等,反正怎么膈应我怎么来。我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他却以他爸要求他好好照顾我为由,各种骚扰。

我最怕这种自来熟的人,就像当初的孟芸一样,对任何人都那么热情,无差别地好。

但后来我发现,路文彦只是对我如此,或者说他只会对少部分亲近的人如此。在大部分人口中,他都是寡言少语的高冷帅气学长。

「你以前可是说要嫁给我的,四舍五入,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当然不一样。」他笑眯眯地把奶茶递给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我除了被迫接受别无他法。

他给予,我接受;他唠叨,我聆听。

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如此,还算和谐,直至我大二那年。

那段时间有个室友深陷校园贷,周围人借了一圈还不够,终于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平日与她交情并不深,尤其不小心听到她说我「故作高傲,谁知道私底下什么贱样」后,所谓的舍友情更是没影了。

所以我当时直接拒绝了,说我没钱。

她好话说了许多,全无用处,终于恼羞成怒,「你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名牌,你还说你没钱?就几千块都不愿意借我,平时装这么清高给谁看?这么自私,活该平时都没朋友!也就那个学长愿意哄着你,怕是不知道别的女生背地里都怎么说你吧?」

后面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我没继续理她,反倒剩下两个室友终于听不下去,把她劝住了。

一周后,她无力偿还欠款跳楼了,从我们学校最高的教学楼一跃而下。

我没见到现场,但听别人聊起,就不免想到多年前我妈站在天台上,泪眼婆娑,「霖霖,妈妈活不下去了。」

我那时还小,既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也没能抓住她的手,以致往后数十年,她都是我的梦魇。

曾经有人救过我,而后他的拯救被迫与金钱挂钩,变得勉强,带着怨恨。

于是我先松手了,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再次见到左佑,则是开春的时候了。

我难得闲暇去逛一个艺术展,结束时遇到了等在厕所外头的左佑。他成熟了不少,穿着情侣卫衣和牛仔裤,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

「叶小姐?」他先认出了我,有些诧异地叫了我,脸倒是不红了。

我笑了笑,「你好,左佑。」

其实那顿饭后他联系过我几次,但是我发病了,一直都没回应他。再后来,我们之间就再没联系了。玩笑般的「叶同志」和「左同志」只存在那顿饭后的一刻钟里。

「阿佑,这是?」一个女生从厕所走出来,挽上左佑的胳膊,好奇地看着我。

她穿着情侣卫衣,和左佑是一套的。

左佑把奶茶递给她,带着点犹疑回答:「这是叶小姐,我的一个……朋友。」

小姑娘的眼神一下子警觉起来,与我问了声好,就冲左佑撒娇说要吃某家店的章鱼烧。

那家店就在艺术展附近,很火爆,要排很长的队。

左佑没有多想,让她在展区门口的座椅上等一会儿,就跑去买章鱼烧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对小姑娘笑了笑,「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直白,愣了下,才微红着脸道:「请问你……是叫叶芝霖吗?」

我自认名气没有这么大,所以她得知的途径只有一个了,「左佑和你提起过我吗?」

她略有不安地点了点头,把我逗笑了,「你不用紧张,我和你的男朋友满打满算只见过两次面。」

「当初他从火灾里救了我,我为表示感谢请他吃了顿饭,然后就没有联系了,而且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又咬了咬唇,「抱歉,是我有点敏感了,当初他有段时间很失落,所以我……」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你没有错,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不要再动不动归咎于自己,这是我花了好多年才学会的道理。

姑娘大概心防不高,等左佑期间与我说了不少话。她也是被左佑救了的。那天她想跳楼,左佑把她从天台救了下来,并花了一个小时对她进行开导。

于是她想开了,也看上了左佑,开始追他。左佑有时候太直男,让她生了不少气,但最后还是成功了。

「话说回来,芝霖姐,你当初为什么不理阿佑了呢?」聊着聊着,她都自来熟了。

我不欲多谈,只笑了笑,「我自己发生了一些事。」正巧看到左佑往这边走,便起身道:「你男朋友回来了,那我就先走啦。」

当初也只是一瞬间的心动,难保不是吊桥效应的产物,更何况现在的我,与他的生活格格不入。

如今我坐在办公室里,回忆起那场大火,都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但是代表过去的时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在各种不经意的场合,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不与我交谈,但是等我转过身,总能感受到一道视线,炽热又隐忍,让我很不安。

就像刘医生说的,和过去告别没有这么容易。我仍旧会时不时毫无理由地哭泣,跑到公司的顶楼望着下方的车水马龙发呆,又或是因为药物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路文彦是最早发现我在天台的,那一声带着紧张与怒气的「叶芝霖」吓了我一跳,而等我回过头,他瞧见我满面的泪水时,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如果你这么不想见到他,那让我帮你好吗?」

我摇摇头,「没关系,已经在慢慢变好了。」

我已经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与时舟的回忆,在与他「偶遇」的每一次那些记忆都会消散几分。

有时候我会突然与他对视,心中好奇,自己当初为何会这般死心塌地。

有时我看向他,又会恍惚看到他身后站着我的妈妈,对着我露出温婉的笑。

哭的频率越来越低,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尽管时舟让一切不愉快再次降临,我也清楚自己在慢慢恢复。

但是路文彦很不放心,他以两家公司离得近为由,决定每天接我上下班。

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一年半后某个雨天,路文彦说晚点来接我,我便在公司门口等他。

时舟在那时候走过来,递上一把伞。

我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后退了两步,「不用了,谢谢。」

时舟喉结滚了滚,「你还在怪我是吗?」

路文彦的车此时正好到了,喇叭响了响。

我对他招了招手,对时舟匆匆说了句:「有人来接我了。」

那晚路文彦车速很快,我都忍不住拍了拍他,「你是想被交警罚吗?」

他不说话,缓缓降下车速。

我察觉出他心情不好,而且不至于只因为时舟的一把伞,多半还有别的,不免担心,「怎么了?」



或许人在濒死的时候,会难得良心发现。


我陷入昏迷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倘若回到十五年前,我定然不会和父亲多嘴一句说班上有个男生对我很好,但是家里很穷,很可怜。


这样我父亲应该也不会因为爱女心切,用资助时舟家里为由,将他困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少时我总看不懂时舟的眼神,他面对我时虽然态度温和,但眼神是冷的,仿佛藏了一把刀子,随时可以刺向我的心脏。


我总是不会察言观色。


医生说是因为我年幼时见到母亲跳楼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导致有些心理障碍。


我不懂这些,但确实我不爱与别人交谈。小学时班里的同学都不亲近我,老师也说我这个小孩冷冰冰的,不好相处。


我爸很心痛,他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花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伴我,但无济于事。我很黏他,但也仅限于此,对旁人都爱搭不理。


这一现象的转折点发生在初中,时舟转校到了我的班级。


第一眼我只觉得这个男生很清秀,像悬崖上的花,高不可攀。


但他做了我的同桌,会主动和我搭话,会教我做题,会对我露出和煦的笑。


而多年过去,后来时舟与我聊起,总是自嘲当初最后悔的便是对我露出的那一抹笑。


我很好奇,他是在我爸递出那张卡时开始后悔的,还是在高中孟芸转校过来时后悔的。


在那之前,其实我与时舟的关系还算融洽,他虽对我父亲的强买强卖有所怨言,但对我态度总是温和的。


直到高二那年,孟芸转校进来。


与冷冰冰的我不同,她是朵太阳花,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很快就和班里的人打成一片,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前桌,也就是我的同桌,时舟。


时舟一开始态度很冷淡,但孟芸毫不介意,仍旧会笑嘻嘻地问他题目,在得知解题思路后真诚且不夸张地感叹:「时舟,你好厉害啊。」


时舟会撇过头,露出粉红色的耳尖,「没事。」


而我坐在旁边,想了想,把要问的题又收了回去。


因为以前我问他题目的时候,他总是不太耐烦的。


甚至如果可以,他在班里会很想和我做陌生人。


这一愿望实现的缘由,是某日孟芸终于八卦地问道:「时舟,你真的是小霖的童养夫吗?」


那是历史悠久的一个谣言了,从时舟接受我父亲资助的那一天起就诞生于世,甚嚣尘上,从未停止。


以往都会沉默以对的时舟,此刻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应道:「不是。」


「诶?那他们都说的你喜欢小霖,也不是真的吗?」


时舟的话甚至有些急切,「不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听他们乱说。」


我在旁边装午睡,浑身僵硬,呼吸停了一刻,心里又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变得很平静。


第二日,我就和老师提出了换座位,以学习为由,换到了成绩更好的班长旁边。


时舟得知消息时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因而我也不打算解释。


我不擅长察言观色,饶是这样,我也看得出时舟喜欢孟芸。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每天坐在他附近,听他和孟芸之间暧昧涌动的对话让自己心堵。


高考结束后的那晚,班级组织聚会。席间我受不了吵闹出来上洗手间,在拐角处看到时舟将孟芸压在墙上,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那时,我和时舟的关系其实已经很淡了。他拒绝了我父亲提出的大学期间的资助,在班里,也与我只是陌路人。


但是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是那时的我没想到,毕业后的时舟进了我父亲的公司工作,重新走进了我的生活。


而原因不过是,他患病许久的母亲病情加重,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我爸带着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半天没回过神,最后反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孟芸呢?」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大学四年都在一起,感情很好。


时舟平静得可怕,「她出国了。」


末了用那双曾对我笑的眼睛盯着我,「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我才想起,前几天听老爸说左佑出院了,我就问过他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瞅了瞅眼前的两个大怨种,我立刻和左佑约好了时间和地点,抬头对着路文彦说:「今天我有事,下次一定。」


「OK」他一脸了然,强行拽住了想要靠近我的时舟,笑眯眯道:「既然霖霖没空,时舟弟弟就和我聊聊天吧?毕竟,」他顿了顿,桃花眼冲我弯了弯,「我也算是霖霖的前前未婚夫。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两个「前」字被他咬得很重,时舟身形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不再挣扎。


他不知道路文彦的存在,大概很惊讶。


我顺水推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了路文彦,转头去赴约了。


半道收到他的消息:「帮你搞定咯。」


但是我在吃饭中途还是收到了时舟的消息:「阿霖,我只求你,我们最后再见一面,好吗?」


不知他从哪儿弄的新号码,我有点厌烦,删除拉黑一条龙,专心听对面的左佑讲故事。


左佑今天穿了身便装,清爽帅气,就是笑起来有点傻傻的,说话时还喜欢比手势,「那只猫不知道怎么想的爬到十五楼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吓得半死。我们抓它的时候它动都不敢动,但是一抓进屋就给我们几个挠了一下。」


他说着展示了一下手臂上淡淡的疤痕,哭笑不得,「小家伙力气还挺大,害得我又跑去打了四针狂犬疫苗。」


我被逗笑了,他却突然停住盯着我看,脸红扑扑的,「叶小姐,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我被这一记直球打蒙了,「啊这……」


「啊抱歉,抱歉!」他的脸更红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说话……」


「没事。」我真觉得他好呆,笑得收不住,「谢谢你夸我。」


我们俩大概是两个社交障碍选手,但左佑又有点天然呆的样子,所以我没话说的时候都是他在输出,也不至于太尴尬。


而我,因为大学被路文彦磨炼过,多少也会基础的社交技巧。


我还记得他当时苦口婆心,「不管怎么说,人在社会上有时候表面功夫总要做到位吧?」


所以我才会为了表达感谢,请左佑吃饭,只是……


我看了眼对面说得兴致勃勃的左佑,心想如果和左佑相处,大概表面功夫都不需要就能很舒服。


一顿饭吃的时间很少,说的时间很长,结束时左佑还在和我讲他们是怎么救一个头卡在栅栏里的小孩儿。我许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过,末了他立在我身前,带着点试探说:「叶小姐,我以后能约你出来玩吗?」


他眼中的情意完全藏不住,让我疲惫的心都不免跳动了一次,便下意识开口:「可以啊,而且我们以后是朋友了,你也不用再叫我「叶小姐」了。」


他仿佛蒙了一瞬,然后结结巴巴开口:「好的,叶、叶芝霖。」


「那下次再约,」我顿了顿,想到一个新称呼,笑眯眯向他敬了个礼,「左同志。」


他露出一口白牙,回了我一个礼,「好的,叶同志。」


就在左佑消失不久,时舟的车就停到了我跟前。


说摆平了的路文彦果真就是骗子。


时舟脸色苍白,眼睛布满红血丝,面容憔悴,和我记忆里的清冷少年完全不一样,就连声音也因为抽烟过猛变得沙哑:「阿霖,刚刚和你吃饭的那个人是谁?」


「你跟踪我?」我有点反胃。


他没有否认,只是苦笑,「阿霖,好歹我们认识这么久,最后给我个机会聊一下,也不可以吗?」


后面堵着的车已经在响喇叭了,我有些警惕地给路文彦发了个报备信息,上了他的车后座。


时舟从后视镜看了眼,没说什么。他把车开到了郊外的一个庄子,那里种着一片花海。


「你以前说过很想来这里玩,但我一直忙工作,没带你来。」他靠在车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漫天的黄昏,声音喑哑黏稠。


「所以呢?现在算是补偿?」我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对眼前的花海云海无动于衷,甚至有时间把定位发给路文彦。


「我想补偿,但你会接受吗?」他抽出一根烟,看了看我的脸色,最后还是只把烟捏在指间,「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总是在想,你真的爱我吗?」


我对上他的视线,不想吭声。


他似乎也没打算等我回答,「刚才和你吃饭的那个,是救了你的消防员吧?挺不错的,但是我想你爸不会同意的。」


左佑对我的心思这般明显,谁都能看出来,但是由时舟说出口,就让我觉得恶心。


「这好像和你也没有关系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毕竟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那路文彦呢?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沉声,不断揉捏手中的烟,仿佛我的回答不如他意,下一秒我就会像这根烟一样被他折磨。


我从来没想象过时舟会像个多疑的妒夫,微微睁大眼,「你现在是在怀疑我,还是在质问我?我没有翻你和孟芸的烂账,你倒是先来问我的过往了?」


时舟痛苦地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慌乱,「不是,阿霖,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喉头滚了滚,


「我只是……」


「嫉妒。」



最后两个字声音放得好轻,而他吐出这两个字以后嗤笑一声,仿佛审判已下的犯人,带着一种病态的释然,「他知道你这么多的过往,这么多的心事,就连我这个和你交往一年多的男友都比不上。至于那个消防员,重逢以后你哪一次对我笑得那么开心过?」


傍晚了,归巢的鸟儿于空中飞过,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尾音与他的发问重叠在一起:「阿霖,你爱过我吗?」


「我觉得你以前肯定爱我。那时候你对我多好,每天会对我说早安,会对我温柔地笑,会假装不经意地把零食塞进我的课桌下。哪怕我对你总是冷着脸,你也从没生气过……」


回忆逐渐展开,他脸上不免出现了怀念的神情,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他美化过的记忆,却不知道,他深受感动的过往于我而言不过是难堪的噩梦。


我怎么可能没有发过脾气,只不过那些小情绪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那个时候的他最看重的除了孟芸,就是他那点脆弱不堪的所谓的自尊心。


班里所有人都觉得我仗着家里有钱,道德绑架了时舟,是阻碍他与孟芸美好感情的恶毒女配。


毕竟我性格孤僻,不像孟芸大大方方。


但是说真的,这些东西我连回忆都不想回忆了。


就像路文彦曾和我说过的,没有用的人际关系,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


就像这场谈心,如果时舟继续这样怀念过往,那将毫无意义,所以我冷声打断了他,「这些都过去了,再提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他睁大眼,似是还没有从往事中走出来。


我只好拧着眉,告诉他真相:「知道那天孟芸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知道了你订婚的消息,特地从国外飞回来找我。她和我说,你最初和她分手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而你和她说你总有一天会有钱娶她。」


怎么有钱呢?


不外乎娶一个有钱的老婆,然后找个机会再踹掉她。


想那日孟芸的表情多么无辜,「小霖,我实在不愿意看你被骗,所以才来告诉你真相。但是时舟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他不想伤害你的。你能看在大家曾经都是同学的分上原谅他吗?」


我只觉得奇怪,「我和你很熟吗?」


孟芸有些怔愣,「什么?」


「我记得没错的话,从高中开始我们之间关系就很一般吧?有好到让你叫我『小霖』的地步吗?」


这是我憋了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一日能问出口。


孟芸尴尬地笑笑,「抱歉,芝霖,我习惯了。」


我不想和她继续这种无聊的雌竞对话,本想敷衍几句拉倒,只是没想到她动了这么多手脚。


白开水放了东西,我迷迷糊糊中只能听到她说:「叶芝霖,你觉得我和你,他会选谁?」


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得到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答案。


今天约左佑吃饭,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他救我,另一方面其实就是我拜托他私底下调查了一下那场火灾。


火灾原因确实是电路老化,但是如果有心查监控,也不是找不出蛛丝马迹。


左佑有点犹豫地说他们可能会立案侦查,而我对此的回应就是一切都依法办事。


本打算等结果都出来了再告诉时舟,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纠缠不休。


太阳都彻底下山了,漫无边际的黑蔓延开,让人喘不过气。


「阿霖,我和你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


认识这么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他的底线,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但是你最初提出和我试一试,不还是因为钱吗?」


就像多年以前我们之间会有交集,也是因为钱。


而我当初会答应他,终究是意难平,想要够一够天上的月亮。最后才发现,天上月是海底月,一切到底是不一样了。


连恨意也没有,我只是在那场大火后,对有关他的一切都厌倦了。



时舟会撇过头,露出粉红色的耳尖,「没事。」


而我坐在旁边,想了想,把要问的题又收了回去。


因为以前我问他题目的时候,他总是不太耐烦的。


甚至如果可以,他在班里会很想和我做陌生人。


这一愿望实现的缘由,是某日孟芸终于八卦地问道:「时舟,你真的是小霖的童养夫吗?」


那是历史悠久的一个谣言了,从时舟接受我父亲资助的那一天起就诞生于世,甚嚣尘上,从未停止。


以往都会沉默以对的时舟,此刻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应道:「不是。」


「诶?那他们都说的你喜欢小霖,也不是真的吗?」


时舟的话甚至有些急切,「不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听他们乱说。」


我在旁边装午睡,浑身僵硬,呼吸停了一刻,心里又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变得很平静。


第二日,我就和老师提出了换座位,以学习为由,换到了成绩更好的班长旁边。


时舟得知消息时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因而我也不打算解释。


我不擅长察言观色,饶是这样,我也看得出时舟喜欢孟芸。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每天坐在他附近,听他和孟芸之间暧昧涌动的对话让自己心堵。


高考结束后的那晚,班级组织聚会。席间我受不了吵闹出来上洗手间,在拐角处看到时舟将孟芸压在墙上,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那时,我和时舟的关系其实已经很淡了。他拒绝了我父亲提出的大学期间的资助,在班里,也与我只是陌路人。


但是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是那时的我没想到,毕业后的时舟进了我父亲的公司工作,重新走进了我的生活。


而原因不过是,他患病许久的母亲病情加重,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我爸带着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半天没回过神,最后反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孟芸呢?」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大学四年都在一起,感情很好。


时舟平静得可怕,「她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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