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司晏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叶黎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司晏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司晏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叶黎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司晏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叶黎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叶黎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叶欺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叶学士和叶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司晏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叶黎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叶黎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叶黎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叶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叶黎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司晏轻笑道。
*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叶黎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司晏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叶黎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司晏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叶卿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叶黎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司晏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叶卿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叶黎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司晏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